_不遇

花店不开,花继续开

一念 - 第二十四章 丹药.

下卷·灯火阑珊





“……这些灵草倒不是问题,”长洵手中拿着的是肖战誊抄下来的配方,他的记性一向好,不过是只看过那一遍,他便全记下来了。诚如长洵所言,灵草仙草于玉灵山而言随意取之便是,贤珏经常去后山采摘的灵草都不止于此。

 

“只是念青,这药方配成,凡人之躯受不得,只会适得其反。”

 

更何况是齐白薇那样的凡间女子,肖战听罢,心里面燃起的小火苗被迅速扑灭,他好像在此刻有些懂了什么是世间万物,各有命数;就好比曾经在上渝,他口中质问过王一博的见死不救。

 

“大师兄,没有其他办法了吗?”

 

长洵紧抿着唇,肖战一脸急切的模样却也不容他忽视。有多久了,自从神川主身殒,肖战躲进一片荒凉的北溪地中,除却醉酒,他再也没在肖战脸上看过如此鲜活的神情。办法不是没有的,只是长洵不知,这值不值得肖战去冒险,于是他问:“你这是,要救谁?”

 

“一个凡人。”

“凡人?”长洵锁紧眉头,“凡人的命数我们是碰不得的,你该知道。”

“我知……”肖战闻言愧疚地低下头,碰不得,他也早已因为任性碰了,现如今,已然不是能不能的问题,他闯的祸,自是要自己去结果的。

 

“那你还……”

“大师兄,”肖战打断长洵即将脱口而出的教诲,这百年师父不在,他却一直记得这个总不让人省心的小徒弟,担着为人兄长的责任。“一切都因我而起,我必须要救她。”

 

个中缘由长洵没有再追问,虽六界都忌惮着卄,但他相信神川主,自然也会信肖战。从肖战第一天上玉灵山起长洵便知,这小徒弟面上调皮不受管教,可他从不会乱来,有错会大方地担着,在大事面前也是知轻重的。

 

只是这法子,换作寻常神仙也就罢了,可肖战的身体里还有一股被压制着的魔性,这于他而言,是一次冒险。

 

见长洵欲言又止,肖战上前曲膝跪下求道:“大师兄,你就告诉我吧,若是不救此人,我心难安。”

 

“念青,这是作甚,起来。”

除了师父,肖战还未跪过别人。

“你告诉我我便起来。”

 

从前只听师父常无奈念叨肖战的脾性和他娘亲一样倔,今日一见,长洵想着王一博那模样,也跟着没忍住轻笑起来:“师尊说你倔,真是没说错,先起来。”

 

“大师兄你快告诉我。”

长洵摇头叹了声气说:“凡人无法受住这些灵草仙草的药力,需得用神力帮她将药力吸收,这个过程急不得,所以需得耗掉大半神力。”

 

长洵的欲言又止有了答案,耗费掉大半神力,意味着肖战体内的魔性有可能会被压制不住。

 

“没有别的法子了吗?”

肖战不懂,为何许多事都是如此的两难全,他只是想救人,想弥补过错,老天为何总是执意要为难他?

 

“念青,若是那人于你很重要,我也可以……”

“不行。”肖战猛地摇摇头,他不能再连累长洵耗费神力帮自己,如此他便真成千古罪人了。

 

贤珏刚好捧齐药材到了大殿,肖战从她手里缓缓接过这些似是刚摘下来的仙草灵草,隐隐绽放的微光示意着它们的药效都是上乘的。药炉的火烧得正旺,肖战心一横,将所有的药材尽数投了进去,长袖一挥盖上了药炉。

 

只需十日,齐白薇的腿就有救了。

 

 

 

 

“少爷,这黑灯瞎火的,夜里也凉,先回屋吧。”阿全这是第不知多少次在医馆闭馆后的夜里劝王一博不要守在门前,这更深露重的,染了风寒便不好了。

 

是啊,天渐凉了,上渝城的夜也便得冷清起来,街上只留了一些灯笼,和数月前的热闹夜市比起来,当真是阿全口中的黑灯瞎火。

 

可越是如此,王一博越偏执地要等在医馆前。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,也不知究竟还能不能等到。

 

肖战从医馆后院跑走,算来得有十余日了。这些时日里王一博时常愣神的时候在想,当日从城外捡到肖战到底是真还是一场梦,不然他为何像是突然从天而降,又突然消失不见了呢。

 

王一博望向那漆黑的长街轻叹一声,他向来不喜不辞而别,小的时候也是这般,没来得及同爹娘说一声,就已是阴阳相隔了。

 

“你先回去歇着吧,我片刻便回。”

阿全自知劝不动自家这性子偏倔的少爷,只得将手里的外衫披在他身上,一步走两步回头不放心地走了老半天才往后院去。

 

说来肖战不过是他随手救起的人而已,萍水相逢,只是短短时日的相处,可就在肖战走的第二天,王一博在前堂替人诊脉时,目光会不自觉地飘向药柜那边,好像那个白色忙碌的背影依然在,偶尔回过头四目相撞,他会好不吝啬地递来一个大大的笑容。

 

甚至是后院,路过晃神,还以为肖战依然摇着蒲扇呼呼吹着炉子上的小火苗,他有时会被呛着,咳出眼泪的样子又好笑又可怜。

 

每当这个时候王一博都会笑着朝他走近,走近了,却发现,后院的小炉子上依旧煨着汤药,只是再没有摇蒲扇的人了。

 

王一博不太懂这心里藏着的淡淡情愫究竟为何,他抬手揉上自己的心口,有时这里会闷得他喘不过气来。

 

罢了,再待下去,恐是真的要生出病来了。

 

王一博拢拢搭在身上的外衫,刚转身朝里去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他转头探去,原以为是谁家急需夜里投医,直到那一路小跑着的身影靠近,微弱的火光下,心口间的乌云尽散。

 

长街仿佛亮了起来,亮到他只看得见他的模样。

 

“师父,你怎么在……”

来不及深究他脱口而出的师父,王一博只是按着本能的,握上他的手腕轻轻一拉,一个不小心竟将他拽入了自己的怀中。

 

心跳如雷,即便是在百年前,肖战也不曾这般被王一博紧抱在怀中过,就好像在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。

 

失而复得吗……肖战的眼眶一下便红了,王一博又何尝不是他的失而复得呢。

 

师父常说他任性,于是他就真的任性地把双手环上王一博的后背,使了力地将自己埋入他的怀抱。不问缘由,只温存这一刻,也是满足的。

 

王一博的呼吸就贴在耳边,半晌,伴着他有些哽咽沙哑的声音一并侵袭过来:“你去哪儿了?”

 

“我……我回了趟家。”

“回家怎么也不说一声,不辞而别地跑掉,我还以为……”

“以为什么?”肖战倏地抬起头去寻王一博的眼睛,那双眼眸里有太多的情绪需要他去读,熟悉的,不熟悉的都有,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鲜活的,做凡人的王一博,和神川主不一样,他少了些隐忍。

 

“以为…你不喜欢这里,不会再回来了。”

“喜欢的,”肖战重新靠在他的胸膛,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,他这才真实地觉着,师父还活着,还在自己的身边。“对不起,那日走得匆忙,我回家取了些东西。”

 

“取了什么?”

那炼好的小药丸正被揣在肖战的怀里,可他没有说,却问王一博:“你在此处,是为了等我?“

“嗯……”

“为何?”

 

“我……”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,王一博的神色凝重且暗淡了下去,他松开肖战,开始不肯去看他,也迟迟没有回答。

 

真是冲昏了头脑,王一博有些懊恼,那些不知名的情愫他该收起来的才对,怎么一见到肖战便全抛之脑后,这样,对齐白薇不公平。

 

对街的红灯笼摇曳火光,月末的时候,医馆也要逢着良辰吉日挂上红灯笼了。

宛如一瓢凉水浇下,王一博尽力掩着失落冲他笑笑:“时候不早了,先回屋去歇着吧,有什么事,明日再说。”

 

 

 

 

王一博的屋子还维持着肖战走前的模样,这些时日,他都睡在隔壁的屋子里,不知怎的,明明是自己住了好几年的屋子,不过是让给了肖战一段时日,再回来时好似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。

 

他在屋子的角角落落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肖战,索性,便不住了。

反而肖战这几日忙着炼药,好不容易寻到心安之处,沾上枕头时,很快便睡过去了。

 

直到日上三竿,肖战才撑着懒腰转醒,神清气爽。只是这样的轻松不过片刻,他打着哈欠推开房门时刚巧遇上阿全,在看见他手里抱着的一堆刺眼喜色的东西后,愉悦的神色顿入冰窖。

 

他颤抖着唇开口:“这些,是什么?”

“哦,月末是少爷和白薇小姐的大喜之日,这些啊,都得提早开始备着。”

 

大喜之日?

肖战稳着门框,那轮回令不是都烧了吗?

 

他来不及多想拔腿就往前堂跑,还没跑几步就生生地撞入了来人的怀中。

王一博一如从前那样轻声训斥肖战冒冒失失的口吻:“跑什么?”

 

“你……要与齐小姐成婚?”

答非所问。

王一博愣了一下,一时间却不知如何开口承认。这婚约确是在齐白薇的腿受伤时定下的,本想着医好她之后便成亲,只是那得来不易的药材用在了肖战身上,一个姑娘家正值好的年华,再拖下去,实属不仁不义。

 

总归这些年王一博都不曾对谁动过心,他曾跪在齐医师跟前许诺过会娶齐白薇,并照顾她一辈子的。如若不是出现了一个肖战,王一博兴许不会觉得自己这一生会有什么遗憾。

 

“是因为……她的双腿吗?”

轮椅在拐角处突然停下,齐白薇紧紧握住把手,她有些紧张,有些害怕。她也说服过自己,也许她与王一博之间还是有些情分在的,只是多与少罢了。

 

只是谁也没有得到他的回答。

也是,王一博这样的人,是断不会将伤人的答案宣之于口的。

 

一直被收在怀里的小瓶丹药像是会灼烧心口一样,长洵的话也不合时宜地回荡在耳边,甚至是,百年前在玉灵山,王一博用他的命护着肖战不让他成魔的模样,都一并涌在了心头。

 

肖战不知该如何选,两头都是师父,只不过这一边,更多的是他自己的私心。

 

他想了许久,有些怯懦地开口:“如果,我变成了其他样子,你会怪我吗?”

“其他样子?”王一博不懂,他只是下意识地想到,无论眼前人变成什么样子,他都依然是肖战。

 

“就是,和现在不一样,和你想的不一样,和你希望的不一样…”

“可你还是你,对吗?”

肖战只觉自己的耳边在嗡嗡作响,眼前人似乎和百年前那玉灵山上的神川主重合在一起,在彻底隔绝掉一切声音前他清楚地听见王一博说:“只要你还是你,我都不会怪你的。”

 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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